过度设计
2016-08-03 10:53:14| 分类：
生命八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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有这么一个故事，亨利·福特在巡视一个装满驾驶杆的仓库时问：“是否有绝对不发生故障的部件？”有人告诉他，有的，这种驾驶杆决不会失灵。亨利·福特立即转向他的总工程师，吩咐说：“重新设计。如果永不发生故障，那么我们花在这上面的成本一定太高。”
这个故事给我印象很深，虽然它未必是真的。我是在《我们为什么会生病》这本书里看到的。书的作者借此说明，人在生物进化中，自然选择同样在避免过度设计（过度加大安全系数）。比如蜥蜴能长出失落的尾巴，海星能长出丢失的臂膀，为什么人不能再长出一个丢失的手指头？可能的理由有二：一，这种再生能力不会经常用到，而且没有很大的益处。二，代价太大。再生一个手指所需要的激素、对细胞移动的控制、以及其它许多过程的协调，需要维持一整套日常机制，而这种允许细胞复制的机制又增加了癌症的风险。所以，让手指有愈合能力而不再生，便成了与癌症风险之间利害平衡的最佳选择。
但是，过度设计的倾向在很多人心中绝对是难以驱除的，这些人在设计未来——尤其是为孩子设计未来时，恨不得把能量储备到无限多，多到足以应付偶然遇上的各种极端环境，至于这些储备的负荷也有可能孕育伤害，他们是忽略的，这种做法就好比：为应付万一到来的饥荒背负很多粮食，结果没饿死，倒先累死了。
喜欢过度设计的人，其生活方式基本属于未雨绸缪式，不像有些不设计的人，是见招拆招式。显然前者容易受累，后者容易受饿，很难说哪一种方式更好。但是这两种方式在心理上都是简单的、自信的。比如我，如果我碰到那种驾驶杆，我会受到完美设计的诱惑，我甚至会不计代价，要求总工程师将其他零部件的设计标准也向这种驾驶杆靠拢。这样做的时候，我有追求完美的高调，至于最后因人力有限，做不到，那也是英雄的遗憾、英雄的叹息。同样，见招拆招的人也自有一种潇洒和灵动，他们常常以轻松办成某件事情的效率而自豪。
回头再看亨利·福特，这个故事显示了他高人一头的见识和爽利的思维转向，但是亨利·福特的漂亮表现是回避了实际操作中的难题的，让我们试想一下做重新设计的总工程师的处境吧，他要在必要的安全性与尽可能小的代价之间讨价还价，寻找其中的利害平衡点，他首鼠两端，不求这、不求那，却这也要、那也要，说不出准确的名堂，仿佛宵小所为，他只能在一片灰色地带中，通过实验探得最合适的一种灰。我们是否承认这个寻找最佳妥协点的过程也是在追求完美呢？很多人大概是不屑于此的，所以鲜艳夸张的过度设计始终比不过度设计更通俗、更有吸引力，也更有话语权。
2005年11月3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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