客车行驶了13个小时,在第二天的中午1点半到达一个叫桑桑的地方吃午饭。一下车就有几个藏族孩子围着你伸出大拇指“咕唧咕唧”要施舍。假如你要躲他们,就进饭店,饭店的门槛仿佛念过咒语,他们追到那儿就不能进了,我们隔着门槛,眼巴巴地互望一会,各自解散。
我不吃饭,要点开水放在茶缸里凉着,再把矿泉水的瓶子补满。这一路我不定时间地啃一点干饼子,只要保持不饿就行,水也喝得很少,以便把新陈代谢降到最低。吃饭时肖与裴正吹得起劲,另一桌的四川女走过来喊肖“舅舅”,搛菜喂他吃。此后再回到车上,他们就开始了大规模的调情。先是嫌后面的铺位柴油味“臭”,撒娇挤到“舅舅”旁边睡,然后又是抢苹果吃,肖还在削着皮,那边冷不防扑上去,一口咬住就叼过来了,待吃了大半,又将小半个苹果强塞进肖的嘴里。一会儿笑,一会儿恼,一会儿嗲,一会儿骂:死胖子,有钱有什么了不起,你钱多,做个钱锤砸死你!那个被称做“妈妈”的有时会一脸正气地骂她们贱。一时之间搅风搅雨,整个车厢成了她们与肖的天下。
上铺那几个小伙子,在先前女孩要喊他们“哥哥”时,他们很认真地说:你们肯定比我们大。不肯当她们的“哥哥”。此刻见她们喧嚣,小伙子们只是无趣地呆在“舞台”的上方,也不唱歌也不说话了。肖对四川女还是居高临下对孩子一样的,也兼带着男人对女人的欣赏,他轻松而愉悦地应付着这一切,其实他刀枪不入,见色无情。
车上的几方面人好象四方联,我与肖,四川女与北京人裴,像对角线的顶端,互相不能接近。裴对四川女同时具有两方面的好奇心,男人对女人的,知识分子对此种职业的,他隐藏前者,彰显后者,不知怎么就惹她们反感。她们用女人的骄傲来对抗知识分子的骄傲。先还不敢怎样,双方越交锋,加上车主肖经理对她们的无意衬托,话语权越朝她们倾斜。那个最小的四川女颇有才气,也最厉害,便开始转弯抹角又明目张胆地打击裴:我知道你们北京的哥哥长得帅,60岁的人长得像30岁一样。把裴说成老头。还说些黄段子,讽刺有的男人不会用女人。在她们看来,女人之有用就是性,女人不是用来作社会学考查的。有书生气的裴也没奈何她们。不过有一次裴也适时反击了一下,当肖在哄闹之间抽空对裴说:“她们的精神世界我怎么进不去啊?”肖说这个话表示自己生意人之外还有知识分子的角色。不料裴狠狠地回了一句:“有什么进不去的?”声音很低,只有我和肖听见了。我看见肖惊讶地扬了一下眉,其双关语义中暗藏的愤恨,是肖想不到的。肖的眉眼高低我看得很明白。有一次他下车处理事情,我和一个替补司机坐在视野较好的座位上,他一上来,无声的一个示意,我们俩便像苍蝇一样给挥到旁边去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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