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位颇有主张的70年代女孩告诉我，她本来不关心超级女声的，因为这种评选历来都有黑幕，尤其是冠军黑。可当她发现第一名李宇春的票数超出第二名数倍时，她一下子对群众力量与“做黑力量”的较量有了好奇，然后她就被这场狂欢的渐进性悬念牵制住了，她进而欣赏起80后女孩的健康与可爱，她开始关注每场比赛中细小而意外的事件，她不仅自己投票，还把她爹妈的手机抢过来投票。最为有趣的是，她的一位男朋友任她怎么说都没参与，可突然有一天，他听说权威文化人士批超女低俗，他也立即投起票来。
因为我没有参与，她在讲述的时候不禁参照了我的目光，她对自己的入迷程度疑惑起来，后来她用算账来平衡自己，说，反正闲着也是闲着，没有机会成本，花点短信费玩一个月还是值的。
从她的经验看，一个成功的娱乐节目就像太湖石，有无数的孔洞，能把不同的人从不同的渠道吸引进来。这些孔洞需要一定的过程培养而成，也不可能由策划人事先设计，策划人的本事是把有如此潜质的商品放在人流汹涌的地方，不加阻拦，顺势而为，然后各种趣味自然会冲刷出千奇百怪的孔洞，进而让更远处的水流也汇集到它的周围激荡。
对比超级女声，央视每年的春节晚会就好比一块不透气的顽石了。央视还对超女犯酸，据说惹怒了超迷，有人在网上发起“万人签名拒看CCTV”活动——我从专栏作家连岳的文章里看到此信息，不会是他编的吧？又听到有对立的“招安”说：2006年的春晚要邀请超女们参加——春晚除了到处借光，也没甚本事了，可是借来就有用么？以往多少时髦新鲜人物被春晚弄去搞什么歌舞小组合，不都光彩尽失了么？所以不如让湖南卫视在年三十晚上跟央视打个擂台，一直以来，我们都渴望这种力量出现，希望今年真的对垒起来。
超级女声的走红，让娱乐经济的概念大放光彩。最近，我不断看到中外学者对娱乐经济的预测和描述：娱乐经济已成为新的世界通货，21世纪的货币不是欧元，而是娱乐。休闲、娱乐、旅游业将成为下一个席卷全球的经济大潮，娱乐因素将成为产品与服务的重要增值活动及市场细分的关键。消费者不管购买什么，都在其中寻求娱乐的成份。麦当劳总裁说：“切记，我们不属于餐饮业，我们是娱乐业。” 各产业争相成为娱乐公司。未来多数产业成功的关键，就在于能否成功地结合娱乐。传播产业是注意力经济更是影响力经济，人们读报纸首先看愉悦的程度，看电视追求收视的快感，娱乐是发挥影响力的前提和基础。
为什么娱乐经济有这么大的威力呢？因为新经济就是“心经济”，娱乐经济的核心是创造内在体验，它将有着同样心态的人，结合成一个超越距离的虚拟群体，满足了寂寞现代人对归属感的渴望。而消费者所购买的产品与服务，也越来越像是一种象征自我的标志。
但具体的娱乐节目却没有稳坐泰山的运气——心的变化何其迅速！只有不断创新、抢得先机，才能建立令竞争对手无法仿制的品牌资产。在娱乐经济时代，跟风企业的获利空间将极其有限。因此，能创新的人将是企业里最重要的资源和资产，幻想将是最有价值的商品。
不知读者看到上述描述是不是有欢欣鼓舞的感觉，我的感觉怎么像是“狼来了”一样？似是而非的“归属感”与“象征自我”，总有被导演的成分，洪流般的被安排的体验四面包抄。世界将以轻松有趣、新奇便捷的方式给我的耳目更多的快感与刺激，习惯于这些刺激的我越来越容易厌倦，并急于投靠新的游戏。游戏看起来是新的，却像打牌一样，是不折不扣的重复，这一局和下一局毫不相关，我们在这种周而复始的游戏中，就像在机器旁工作的人一样，被麻醉了时间感，被消灭了记忆。
这就是我开头提到的那个女孩一边娱乐一边不放心的原因——在软暴力的环境中，她难以察知隐性的丢失。我也是一个一不小心就会被软暴力拖下水的人，不过在现阶段，这样的软暴力还在草根阶段，如果能调戏一下自我认知僵硬的春晚，我会开心。2005年8月7日
评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