公交车上很空。我靠窗坐着。
忽然听见歌声，是合唱，第一意识以为是车载电子设备里放出来的，很快辨认出不是，因为歌声是含羞有破绽的，没有那种被电子规整过的凌驾之气。唱歌的人坐在后排座位上，声音清纯，应该是两个穿校服的女孩，或者穿着飘逸的花裙子。在初夏的阳光中，风吹进车窗，恍惚一车青春气息。我没有马上回头看，怕唱歌的人不好意思。忍了一会，还是回头看了，是两位中老年妇女，她们唱歌是因为要讨论这首歌。
我只看了一下，就不看了。没有眼福。今天两次的第一意识，怎么都不对了？首先，没想到有人在公交车上唱歌，其次，没想到如今的年轻女孩是不会在公交车上唱歌的。但是中老年妇女，在焕发青春时，尤其是在两人以上组成的公共氛围里，会返回她们的青年时代，会在公交车上唱歌。
她们什么时候上车来的我都没注意，经过我旁边，我也没看见，我在干什么？想心事？我在想什么心事啊？我应该是在脑子空空如也的状态下感受外界的。看来电子设备组成的世界已经成了我的第一自然了，它进入了我的条件反射，但是我对青春形象的统一幻觉尚没有被现实修正，早熟的小孩和年轻人，晚熟的老年人，青春如此错位，美感被肢解，在我的潜意识里，还没有养成割裂视听感觉、局部地、破碎地、欣赏青春的习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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