回想我整个的科加寺之行,其实都笼罩在我得到的第一个信息——“下午水大(有可能回不来)”的预警里,因此我才不在街上等便车而去县政府找车,我把自己与科加寺的结缘方式,用千篇一律的被接待模式给包裹住了。但科加寺的寺名也不是没有它的魔力,科加在藏文里的意思,被解释为“定居”、“假寓”、“既来之,则安之”。而我当时人既来,则心不安,心不在焉地打发了科加寺,到了此刻想写科加寺就觉得没什么好写的。这一段,足足耽误了我十几天,每天想写,就是没有动力,想绕过去不写,又不甘心,我的笔就像科加寺传说里被石头卡住的车轮,我遭逢了这个传说的隐喻。
这个传说,也许很多人都听说过,科加这个地方原来叫杰玛塘,没有人烟,是一片荒凉之地,有一天忽然出现了一块发光之石,经一位大师解释,这是极为罕见的阿米里葛石块,它的出现预示着这里将成为圣地。十二世纪,廓日国王用印度香客留下的七大包银子在中尼边界请最好的工匠塑造了护法神文殊菩萨的像,在运往国王城堡的途中,经过杰玛塘,车轮被石头卡住了,怎么也动不了。大家正一筹莫展,护法神像竟然开恩启齿,说:我既依附于此地便扎根安于此地。于是就在这里建造了供奉文殊菩萨的科加寺。我呢,直到我认了自己的现状,并就此现状来写,我才获得了写的动力,建立了我的科加寺。
桑耶这个寺名也有神奇的来历,桑耶的意思是出乎意料。相传莲花生大师被藏王赤松德赞请来建寺,国王急于见到寺庙建好后是什么样的,莲花生大师就施展法术,在自己的手心里变出了寺院的幻影,赤松德赞见此幻影大惊,惊呼:“桑耶!”桑耶寺由此得名。同样,我到了那里惊闻只能住下不能走,也是“桑耶!”于是得到了出乎意料的收获。
从科加寺出来往回走,我们的车又要过河滩了。来的途中,我们的车经过了三片河滩,都是过雪水的,雪水从山上化下来,经过这些河滩流入孔雀河。其中一片河滩上有一座很迷你的小桥,建在河滩中间,木质的,总长大概只有整个河滩宽度的几分之一,像是一种权宜之设计,据说水大的时候,人可以从上面走过去。我们两点来钟经过时没有什么水,我也看不出桥下面有何特别之处值得在这里放一座桥,它更像是造桥人比来比去,都差不多,姑且放在那一处的,或者造桥的时候那里曾经比较深,天长日久,河滩上的乱石被汹涌流下来的雪水冲着,渐渐把凹处填平了。于是这小桥就像花篮的拎把手一样,多余地拱起着,拎着一大片河滩。行人从桥旁边直接就走过去了,谁会没事找事绕到那妩媚的弧度上去呢?不过在满布大小乱石的枯燥河滩上,它的造型带来了舞台效应,我总觉得牛郎织女的七七约会就是发生在这个桥上面的。
回程时,我还想看看这座桥在水大的情况下能不能诱惑行人上桥,我猜想行人在上桥之前和下桥之后都要涉水,也就是说该潮的裤子和鞋还是要潮,上桥的心思可能属于不上白不上的那种。但是司机拣着水浅的地方过河,桥大概离得远,总之没等我找着那座桥,我们就冲过河滩了。什么“下午水大”,水是比来的时候大,可在司机娴熟的驾驶下,这个问题简直不存在,我没有看到它造成任何困扰,它就像所有的悬念一样虎头蛇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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